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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新手引路人的日常】

 

那時候,還找不到救慕容飛的方式。

  ※

自從成了引路人之後,白河被慕容飛與司馬殺生郎兩人傳染了一些習慣。

直覺、預兆、觀察著每天錯身而過的──非人類。

人類的世界充斥著附在人身的妖魔鬼怪,也有著神明正在看顧著善良的人類。

這些是慕容飛與司馬殺生郎教他的。

遇上任何一種妖魔鬼怪,都要抱著冷靜、鎮定、沉穩的三大法則面對,絕對不要先洩露自己的目的與想法,以免被妖魔侵入內心所想進而見縫插針,除非是故意要請君入甕。

這是慕容飛當初教他的定心守則。

工作之外,生活習慣也有了帶動,比方說在吃葷食之前都要默禱持咒三遍,感謝眾生讓自己能飽食一頓的功德迴向,以免因吃誤事惹禍等等的動作。

這是被司馬殺生郎所影響。

只是慕容飛倒了,而司馬殺生郎失蹤了。

為了調查白玉琵琶的真相,他們被妘姬捲入了五百年前的過去。從過去回到現世之時,慕容飛被帝都魔王攻擊,靈魂不知失落何方,只剩肉體還躺在天之海龍宮的病床上。

而司馬殺生郎從回到現實世界後,自此不知所蹤,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白河站在城市的街口,人潮在他的身旁來來去,人們的表情總是各懷心事,腳步匆忙而急迫,偶有結伴成群的人們聊天歡笑,也有同行的人互吐苦水抱怨工作日常。

仰頭是烈日當空,低頭是車水馬龍,這是白河的人類視角。

非人視角看去──

空中是巡守官搭坐著飛禽正在來回巡視執勤,地面是奉公守法的妖鬼住民如人類般進行著生活大小事。

時常可見因車禍或自殺等等的地縛靈與生前死狀相同的匍匐在原地,等待著下一個因果者或是替死鬼來與們交替。

自從司馬殺生郎在大江山替他開了天眼後,白河自此進入了神魔仙妖共處的重疊世界,他看得見眾生,眾生也看得見他。

剛開始因為自己內心害怕,就常被寂寞的眾生捉弄。後來白河習以為常,眾生大概也覺得他不好玩了,便回到過路人般的心情來來往往,多見過幾次的偶爾還會跟白河打打招呼。

靈,也曾是人,許多行為模式與人類差不多,只是吃定人類看不見們,惡作劇等都會比較有恃無恐罷了。

如同去大型超市或夜市的時候,偶爾有餓到不行的鬼靈們,對著開放式的食物拿了就吃,而人類吃到的時候就會感覺食之無味,甚至也較容易壞掉等等的狀況時常可見。

好處是,人類多半鈍感,不太會發現這樣的狀況,只有體質較敏感者才能發現其中的不同。

無法得到福報的眾生就在這人間飄盪,漫無目的的遊走,欺負著人類或是被高等的妖魔欺負,因果循環的、恃強凌弱的、弱肉強食的,說來說去也與人類世界沒什麼差別。

只分為有力量的武力欺壓或是沒力量的言語霸凌。

看著這些亡靈,白河歎了口氣,以前還看不見的時候,總是追逐神蹟、鬼影在跑,那是心裡莫名地想看見眾生的過度執著。

因緣際會遇上慕容飛與司馬殺生郎,當開了天眼與死而重生之後,這些靈界的事情一旦看多,反而覺得無知真是幸福。

司馬殺生郎說過,開了不能後悔,因此因果、前世、責任這三大項,就立刻跟來了。

白河原本是靈界地府的官員,因那為了一己之私而出地府的狐墨,絲毫不顧念舊情,不但害了白河與繡音的前世,連本世也不放過,甚至對繡音的轉世也處處利用傷害著繡音。

直到慕容飛他們被拉入了過去時空五百年,不死鳥‧百里紅可說是陰錯陽差又見義勇為的介入,破壞狐墨犧牲繡音的陰謀,總算救回了繡音,也讓繡音在當世就看清楚狐墨的自私,不再被其利用,繡音原本那悲慘的因果也隨之消散。

回來之後的某一天聚餐,大家提起了目前還在入獄中的狐墨,自然就看向了成為他們固定團的繡音。

繡音搖了搖頭,說她已經不再眷戀這個人,更不會再受其影響蠱惑。

那時候,白河心裡有遲疑了一下。

前世無緣、後世來續,他跟繡音雖然在本世修成正果,正式成為男女朋友,但繡音在過去那遭受背叛的慘痛的經歷即使已經化消,當過去與現世的記憶融合,對狐墨複雜的情感真的不受影響嗎?

會有這樣想法的原因來自於前幾天,白河一時心血來潮,想起去台東進行任務時(註1:詳見外傳《不是龍》),繡音曾經來探班,想想自己也該去看看繡音,總要關心一下自己的女友。

白河便去了火獄裡探視以服勞務執勤來贖罪的繡音,卻在當下親眼目睹了繡音站在狐墨的牢前默然不語。

狐墨,原是地府的高階武官,還是閻羅大王的前左右手,因心魔而成了妖魔後更如妖狐般俊俏而邪魅,魅惑人心。

白河就這樣看了很久,看到他覺得不出聲不行了,當他開口喚繡音之時,發現白河的繡音抬頭笑得溫柔可人,如往常般完全是沒事人的樣子。

那時,白河不禁猶豫了……

繡音曾經如此愛過狐墨那個負心漢,既然過去那被狠狠背叛與傷害的經歷已不復存在了,她能真的不再眷戀狐墨了嗎?

曾經為狐墨執著了兩世,可以說放就放?

白河又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

想來想去就是自己缺乏自信。

女朋友太正果然很勞神。

(註1:白河與繡音的後續事件皆發生在外傳《不是龍》中。)

※ 

猛地肩頭被人擦撞了一下,想得出神的白河轉頭看向對方,對方也正好看向他,白河還沒待說話就見男子忙不迭地道歉。

白河注意到這個人不太對勁。

眼神渙散、臉色暗沉發黑,正是所謂的面露死相,而且被碰到的剎那自己確實感到一陣陰寒。

白河定睛一看,發現了箇中原因。

陰寒之氣來自從男子背後默默探出頭的紅衣女鬼。

慘白面孔上的雙眼,是兩個已呈黑色腐敗的深窩,只剩下兩道陰森森的「眼光」正在瞪視著他。

──與你無關,不要來阻撓我。

紅衣女鬼散發出這樣的警告訊息。

白河看著手腕上的青色線圈,是從地府獲得追討令來的合法怨靈,人間稱之為「冤親債主」。

白河再注意到紅衣女鬼的手腕。

是割腕。

如果那個男人是殺死女子的手,應該是黑色線圈才對。

問題的癥結點就在女子自殺。

若是自我選擇結束生命者,無論是哪一種等級的受害,都會被折半。

青圈只能討回自己該得到償還的業債果報,可是那個男人已經罩上了黑色死氣,所以……

這是過討,打算將男子一起拖入死地裡,正所謂的愛你愛到殺死你嗎?

 

白河在心裡尷尬地笑笑自己那不合時宜的冷笑話,而後他輕拍了那名正在甩著頭想保持清醒的男子。

「你沒事吧?」白河問道。

只要不執著的時候,都能給人溫和與安定氣場的白河,這回也理所當然讓男子稍稍放下戒心,連忙擺手對白河說沒事。

緊黏在男子背後的女鬼十指緊扣著男子的肩頸,影響著男子的想法要他趕快離開,男子才走了一步就因疼痛而暈頭轉向。

真的看不下去。

白河伸出手按在男子的肩膀。

倏地被白河的靈氣遠遠彈開的女鬼失去陽氣的依附,曝身在陽光下慘嚎不已,立刻逃逸無蹤,脫離女鬼箝制影響的男子也清醒了不少,一臉詫異地看了看四周。

白河見狀便道:

「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看個醫生或是……去廟裡走走。」

男子愣了一下,白河揚起招牌笑容,笑道:

「農七月請盡量小心喔!」

說罷,白河沒再多逗留,邁步便走。

所謂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事後一定會被尋晦。

白河才走到街口轉角,那隻被他彈飛的女鬼已經在大樓陰暗處等著,一見白河走來,它立刻惡狠狠地瞪著白河,更舉起手臂刻意在顯示他被允許討債的青環,怒道:

「你不過是個地府文官,憑什麼阻止我!」

這句話聽起來是女鬼見過他,但他見過這個女鬼嗎?

正在腦海中努力回憶的白河並沒有驚慌,問道:

「妳怎麼知道我是地府文官?」

「當然是我見過你啊,你這個菜鳥!」女鬼指著白河怒道:「我有閻王跟文判官發下的令環!我要回地府控告你!」

面對著女鬼的威脅指控,白河也不驚懼,伸指輕推了下眼鏡,他道:

「我是不介意妳去告,只是我得提醒妳青環不能討命,妳這是借令害人。」白河直白地道。

女鬼乍時激烈地大吼:「是他害死我!」

「妳是自殺沒錯吧?」白河平靜地問道。

見女鬼一時錯愕,白河面帶淺淺地微笑解釋道:

「我不曉得妳知不知道規矩,但發線環之前都會對你們說明,自殺者是不能尋仇的喔!」

「呀──!」

被說中又被拆穿的女鬼勃然大怒,十指箕張地抓向白河,當場就要他性命。

「做什麼!」

一聲清叱傳來,正要抵擋女鬼的白河眼前一花,身著一襲淡粉色綾羅衣衫的女子身影沁著輕柔香氣閃入,擋在白河的身前。

就見女鬼被此女一招擊倒還被縛靈索直接捆起。

制伏女鬼的女子一回身,便見她微仰頭神色擔憂地看著白河:

「河哥哥你沒事吧?」

女子正是讓白河超勞神的正妹女友,還是前武飛天隊長兼妘姬公主貼身侍衛的繡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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