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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年之船０１集第七章－解破因果之一　　　作：羅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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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打完了嗎？」

通訊器裡傳來狐狸總管的聲音，及時給龍王總長和艾迪歐斯的情緒做了緩衝。

將黑卡收入袖中，龍王總長道：「怎麼了？」

「有人心急如焚想見見艾迪歐斯殿下。」

「他嗎？」

龍王總長並未說明是誰，他知、狐狸知，而艾迪歐斯……

那方狐狸回話時遲疑了一下，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便聞狐狸道：

「嗯，天宮玉皇親自來到天之海龍宮，想要見艾迪歐斯，人正在樓下等著。」

龍王總長搖頭輕笑，玉對於自己重視的人真是藏不住心眼啊！擺明就是故意講給艾迪歐斯聽的。

這人也需要壯膽的嗎？

龍王總長一時沒有回答狐狸總管，按掉了通訊器的聲音，正要開口時，艾迪歐斯問道：

「我若沒猜錯，那張黑卡是帝都魔王的吧？」

「是，不過使用者不是他。」

「你想替他說話？」

「替他說話？」龍王總長一聲笑哼，道：「算是就事論事吧。」

未待艾迪歐斯回問，龍王總長續道：

「這張黑卡我會給你答案，我們暫且按下此事。」

「你想轉移什麼話題？」冷靜下來的艾迪歐斯問道。

「可記得我們初見的時候，我對你說了什麼嗎？」龍王總長問道。

「你說，『我是這樣教你用劍的嗎』，但你不是瑟洛提爾。」艾迪歐斯道。

龍王總長淡然一笑：

「即使情緒與理智失控的時候你還能記住這些，那麼你認為什麼原因小飛與司馬殺生郎他們一直在找你、又為何天宮玉皇要見你？」

「司馬殺生郎與司馬凌有關聯嗎？」艾迪歐斯忽問道。

「有，與你也有莫大關聯。」龍王總長再道：「但這問題你必須自己問他。」

「綜合以上種種，你想對我說前世今生？」艾迪歐斯問道。

「這要看你想選擇哪一種身分。一個是擔憂你、一直想見你的前世生父，一個是……我不方便提任何說法的……也算是前世生父。」

「後者說的是帝都魔王？」

「是。」

「為何是前世？」

「你已經死了。」

艾迪歐斯愣住，又笑出聲：

「你所說的話總讓我充滿驚歎。」

「若非瑟洛提爾救活你，你當時理應進入輪迴，而不會再保留現在的模樣。」龍王總長明白道。

艾迪歐斯細思著龍王總長所說的話，便道：

「你說不方便提是因為你與帝都魔王是互敵的立場？」

龍王總長搖頭，道：

「並非任何事都有立場問題。不方便提是因為那是你的切身感受。」

艾迪歐斯沒有回答，但似乎被龍王總長說中，龍王總長再問：

「你想見他嗎？天宮玉皇。」

「他要見我的原因是什麼？」

龍王總長笑答：

「見了不就知道？」

見了，會知道什麼？

又是他想知道的事嗎？

「是嗎？」艾迪歐斯略為失笑，：「在我等到你對那張黑卡的回答前，隨便你要我見誰。」

對於「六皇子」是否有任何記憶的悸動存在，艾迪歐斯並不在乎。

他現在在乎的只有妘姬與穆爾法他們的元靈、他的仇恨。

但是對於見不見，他只想知道差別在哪。

腦海裡忽然想到龍王總長那句「還要與魔界繼續糾纏下去嗎？」

艾迪歐斯收了劍，眼前這位龍王總長他的關鍵句，該說是鞭辟入裡？一針見血？還是簡直就像洗腦一樣的深植人心？

龍王總長看著艾迪歐斯的神色變換，忍不住替某人歎息了。

雖然反抗很大，不過，也就一步一步來吧！

龍王總長按了鈴，讓狐狸總管帶天宮玉皇上來醫護室後，而他走出醫護室外。

打開醫護室的時，面露焦急之色的天宮玉皇早已站在門外，略顯躊躇與矛盾。

「什麼都別想，進去再說。」

龍王總長拍了拍天宮玉皇的肩，讓他進去後，隨後帶上了門。

艾迪歐斯立身於病床前與天宮玉皇四目相望。

前世之父，前世之子，無言的沉默久久不去。

※ 

天之海龍宮為三層樓高的建築，以水晶為主結構體，並設計成三層中央挑高，四壁皆可看見入口的方式，做為環繞式隔局設計，一樓是大廳與私人空間，二樓是日光室與給慕容飛、百里紅與五隻喵入住的數間客房與書室，三樓則是總長獨自使用的樓層與醫護室。

走出醫護室的龍王總長忽地看著龍宮內部，想起了慕容飛以前說的話。

慕容飛曾經形容天之海龍宮根本像是休閒渡假旅館，前有海後有溫泉，四季還可自動調節，想海邊娛樂就夏天模式，想溫泉休閒就冬天模式，老爹一個人住在這裡，名曰閉關，實際上根本就是過太爽。

但是，一座巨大的天之海，只住著一個人。

慕容飛說當大家都在的時候，會覺得溫暖而熱鬧，但當獨自一人的時候，太過冷清的世界，不知該說是遺世獨立的超然，或是離群索居的蕭瑟。

慕容飛曾經問過龍王總長──

老爹，不覺寂寞嗎？

龍王總長當時平淡地說著：

寂寞才能享受熱情，熱情之後品味寂寞。（此行變字體）

在低潮的時候懷舊不算是好事，太消極了。

站在三樓圍欄處回憶著與兒子對話的龍王總長，視線忽地朝一樓處看去。

與狐狸總管一起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閻羅大王正仰頭看他，抬起手對龍王總長一揚。

人間的農曆７月是地府大月輪休的時間，平日都在地府裡瘋狂加班的閻，現在會出現在這裡是有可能性，但絕大多數應該是為了來看艾迪歐斯的玉吧。

不過見那神情……

有事想談嗎？

龍王總長指向二樓的日光室。

龍王總長猜對了，閻羅大王是有事想談。

雖說對於彼此太過了解的雙王，他也很少有猜不對的。

日常除了工作就是睡覺，興趣是園藝宅加睡袍拖鞋控，幾乎不離開地府的閻羅大王，從狐狸總管那得知孿生兄長的玉皇來看艾迪歐斯時，心裡忽來一陣忐忑不安，索性將手邊工作先交給副手文判官（註１），交待完畢後，便透過慕容飛所留下的方便門（註２）直接到天之海龍宮來。

（註１：人物相關詳見第一部與外傳三。

註２：方便門為慕容飛所造可以穿越三界各地的門鎖，扣在門把上即可使用，還可語音自動開門。）

只是當看見到龍王總長逕自走向二樓日光室，閻羅大王忍不住一口氣就從鼻間哼出。

這烈也真是的，天之海龍宮不就是他自己家嗎？走到一樓來招待一下家人，應該沒有比讓他走上二樓到日光室去還花力氣吧？

烈有時候就莫名地堅持一些奇怪的點。

閻羅大王心裡雖是這麼想著，依然認命地自沙發椅中爬起，慢步走上二樓。

※

二樓的日光室內，室內除了一個人製造的水聲與杯子的移動聲，好一段時間毫無聲響。

龍王總長坐在柚木椅中，手裡端著一杯金萱，卻無心品味。

落地窗外可遠眺天之海的海景，徐徐的海風吹面拂心，淡淡的波濤不興風浪，窗外斜陽晚霞依舊，但人事已非。

「光看風景卻端著不喝，這是嫌我沏的茶不好了？」

龍王總長移回目光望向坐在茶几對面端的閻羅大王。

微傾上身正在倒茶的閻羅大王則抬眼挑眉看著龍王總長。

關於泡茶這回事，當總是別人將茶水點心什麼都替他準備好好的閻羅大王遇上了向來對客人採取一切自便的龍王總長，從年輕到現在，時常在競爭誰比較懶惰的兩個人，在這一回合還是龍王總長贏了。

大概是雙生子心靈感應吧，閻羅大王感覺到自己內心有些焦躁，索性沏起茶來，結果那位喝順手茶的居然就端在手上光看不喝，還回了他一句──

「好茶，不一定是用來喝的。」

龍王總長這麼說道，而不管是神情、坐姿、甚至是連喝茶姿勢都是呈現能靠著就不會坐得筆挺的閻羅大王回問：

「不然呢？」

「安慰人用的。」

「明明是打發時間用的。」

「如何，不是你找我嗎？我在等你開口。」龍王總長問道。

「還會是誰的事。」

對話中所指的那個人正從三樓醫護室內出來，緩步走向他們所在的二樓日光室。

那外表華麗閃耀如太陽般明亮的人，現下是渾身瀰漫著無力的滄桑感。

走到茶几旁那張單人沙發椅上，天宮玉皇整個人精神萎靡地坐下，這種根本不會讓外人見到的模樣，也只有會在閻羅大王與龍王總長面前才會表現出來。

龍王總長將手裡的茶遞給將整個背完全臥靠著木椅的天宮玉皇。

伸手接過茶，天宮玉皇的目光是朝向杯蓋的，但那雙眼的眼神卻是呈現散瞳，便聽他吁歎一聲，掀蓋飲了一口，蓋上杯後隨手擱在兩座相間的茶几上。

總是精神抖擻的人這會兒肩膀是整個垮了下來，話還沒說上一句又是一陣喟歎。

閻羅大王與龍王總長分別瞥向他，默契地並未開口詢問，只待玉皇自己願意說。

所幸這位大王不算是悶葫蘆，沒待沉默太久。

「兒子就在眼前卻不識老父的感覺，真是命運弄人啊！」天宮玉皇道。

龍王總長對於天宮玉皇那頹喪的模樣大概是最近頗感同身受，沒挖苦他幾句，直接問道：

「他人呢？」

「還在醫護室裡。」

「相對兩無言？」

「嗯。」

龍王總長道：

「我說過了，見到面卻不識得你的感覺只是徒增傷悲的打擊而已。」

玉皇聞言並不認同的說道：

「做父親的都會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好不好、安不安全。」

「然後呢？」

「至少，要留在身邊確定他安好。」

一直保持沉默聆聽的閻羅大王忽問：

「若是他不肯留下來呢？」

孿生弟弟問到了關鍵，玉皇立刻道：

「若他不肯留下來，那麼仍在等待的人就要嘗到被當成陌路人的痛楚？」

聽到這句話的閻羅大王冷冷瞥了玉皇一眼，一點安慰也不給的道：

「怪誰？當初是你自己要讓他走的。」

意外地，天宮玉皇這次沒回嘴，乍爾沉默。

見兄長不語，閻羅大王原先是考慮著該不該說，但最後還是直言道：

「不要忘了，前世今生，記憶早已不同。」

一句話，天宮玉皇忽地皺起眉，伸手揉著眉心。

莫非是說到關鍵詞挑動了天宮玉皇曾因妻死子亡而失控暴氣後被閻羅大王強硬封起的記憶嗎？

閻羅大王與龍王總長的視線分別停在天宮玉皇身上，凝神關注著天宮玉皇的任一反應。

天宮玉皇猛地一抬頭。

三方視線交會的剎那，天宮玉皇先是左看了眼閻羅大王，再右看了龍王總長，隨候道：

「怎麼？為何這樣看我？」

被回以疑問還超無辜的語氣，閻羅大王與龍王總長表面上平靜無波，心裡仍沒放下要預防玉皇可能隨時會暴走的可能性。

「沒怎麼。」龍王總長先是泰然自若道。

閻羅大王也同樣的回應，再反問：「你怎麼了？」

天宮玉皇撫了撫眉心，道：

「忽然一陣頭痛而已。」

「傷風啊？」閻羅大王扯了扯右邊嘴角道。

「會傷風才奇了。」玉皇故意學弟弟的坐姿與表情扯了扯左邊的嘴角，如同照鏡般的給弟弟看剛那是什麼表情。

一個是轉移話題，一個是有話不說，都是不想再繼續這樣的對話與迴圈。

承受傷害的人都是自己心軟。

不想再提因為不願全盤否定。

保留轉寰是留著回頭的期盼。

沒表示意見的龍王總長起身後道：

「你們坐。」

「你去哪？」天宮玉皇抬眼問道。

「看看小飛狀況。」龍王總長道。

正欲離開的時候，天宮玉皇忽地一喚：

「烈。」

「嗯？」停步微一側首，龍王總長等著天宮玉皇的話。

「如果小飛醒來也忘了你，你會怎辦？」

玉皇的這個問題，讓閻羅大王也抬頭看向龍王總長。

霎時，日光室內一陣的沉默。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