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 引路人的心理測驗-1

 

  果真是人如其貌,說話的態度簡直令人想暴打他一頓的狂妄,偏生那似乎一彈指就能直接令全場灰飛煙滅的絕對武力氣場又令人根本不敢蠢動。

  火燄般的紅色長髮半頭束成高馬尾,半頭披在肩背之後,束馬尾的金屬髮釦上勾著串有玉飾和白晶的華麗飄帶,兩側狂野的髮鬢彷彿挑染上抹著月光的銀白色。

  身上穿的黑色長皮衣綴滿了金屬鉚釘釦,還配合打扮畫著眼妝整個超視覺搖滾風的男人。

  這個人腰間斜斜地低掛著三條超閃亮的銀色腰帶,白河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銀色的金屬釦環每一個都是字體,一讀出來才發現是七佛滅罪真言的梵文原字。

  男子翹著二郎腿,抬著下巴簡直像用鼻孔看人的高傲,要不是手上拿著那支煙管,要不是說了那句話,說真的白河一時之間真的難以確認他是老板。

  「是老板啊。」小王爺幫他補註道,回頭再對慕老板說:「老板你換造型,最近走視覺系搖滾樂團風喔!」

  「要入境隨俗。」慕老板咂著煙管笑道,顯然是暗示了最近的行蹤。

  繡音也是第一次見到老板這模樣,表情帶著些意外。

  白河忍不住想,這是雙重人格還是雙重年齡?

  怎剛那個老的如此深沉,這個年輕的這麼狂放?

  或是,那老人根本是慕老板裝低調的偽裝?

  ※

  方才先離開的那位男侍者再度走了回來,恭敬道:

  「慕老板,大姐說您交待的人都處理掉了。」

  慕老板點頭,又吸了一口煙,正要吐煙前發現白河有些戒備,他擺了擺手道:

  「該殺的都滅了,免緊張。」

  殺?滅?

  這時候白河才驚覺了他很少從慕容飛口裡聽過如此牽涉生死的字眼,特別是慕容飛是個很排斥打打殺殺的人。

  所以是獵師與引路人的差別,或是單純的個性差異呢?

  白河偷覷了小王爺一眼,與慕老板相熟的小王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狀,似乎對慕老板的個性早習以為常。

  慕老板又是徐徐一口煙吐出,左手一擺,三隻小妖怪自慕老板的手中現身,立刻將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空。

  待小妖怪吃飽自動跳回他手中後,慕老板再對侍者道:

  「跟玉棗說這煙我先留著,用完再還她。桌上的餐具可以撤了,換其他上來。」

  「是的。」

  很自然的使喚完人家的員工,慕老板擎著煙管,忽喚:

  「白河。」 

  「是!」

  白河不由自主挺起腰桿應聲,惹來知道他緊張原因的繡音和小王爺的低聲偷笑。

  「你們要去救阿飛嗎?」

  當這句話一出,氣氛瞬間繃到最高點。

 

  ※

 

  慕老板說的是「要」,不是「想」。

 

  「當然!」白河雙手按著桌子立道。

  小王爺脫離繡音的懷抱,急急忙忙地跳向慕老板欲接住牠的手掌上問道:

  「老板知道主子在哪?」

  「不然我是單純約你們下午茶嗎?」慕老板睨著牠道。

  「那老板快講在哪呀!」小王爺急道。

  慕老板又吸了口煙,看著白河沉吟半晌後才道:

  「你對埃及理解多少?」

  「埃及?」白河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問道:「死後的世界?」

  「嗯……」慕老板來個長吟一聲,又咂著煙管道:「我是說人間的埃及。」

  呃……早說嘛!

  不對,其實是自己想錯,白河自己先入為主的想著慕老板會問的應該是靈界相關的事情,結果慕老板講得這麼清楚,他自己要想得很複雜。

  人啊!

  「以前曾跟社團去自助玩過一次,實際上沒有算很熟。」白河答道。

  慕老板點頭後再問:「那對冥界呢?」

  這回就不是自己誤解了,白河道:「埃及的冥界看了很多相關文獻,那次去旅行也是因為社團要去看陵墓。」

  慕老板又點了點頭,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在大家等待著慕老板下指令的時候,白河瞥眼看見小王爺兩隻小貓爪交握在胸前,既期待又擔憂的表情,明顯是在緊張著慕容飛的下落,他鼓起勇氣問道:

  「所以阿飛落在冥界嗎?」

  慕老板那張撲克臉終於有了表情,笑得莫測高深:

  「總算是說了。」

 

  引路人的試驗規章有這麼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新世界的任務必須由自己啟動關鍵,他人只能給予線索,不可協助開啟,就算是獵師也不例外。

 

  「你還不是完全的靈界人,無法透過我們開啟祕密通道直接從靈界天宮的天潭或是從所屬靈界地府的非天嶽地潭進入冥界入口搭乘冥界飛船,只能從人間的路走,但如果不是你親口說,任務關鍵不能主動開啟。」

  慕老板這麼解說著。

  白河卻疑惑了。

  「所以老板是要將找回阿飛的任務交給我?」他問道。

  慕老板反問:「你不是想去嗎?」

  「是的!」白河急道。

  「那還有問題?」

  白河微頓,鼓起勇氣再道:「我擔心我能力不足,救阿飛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我好嗎?」

  當白河說出來時,他的眼神不是畏懼也不是不敢承擔,而是他心裡過不去的障礙。

  人類與天人的能力差太多了。

  ※

  一直默默陪著白河更是旁觀一切的繡音早已清楚明瞭,悄悄地握住了白河緊抵在腿上的手掌。

  對於白河的誠實,慕老板依然是那看不出情緒的撲克臉,咂著煙管道:

  「我叫你打架了嗎?」

  心裡籠罩的那片黑暗忽地像被一針刺入,帶入了滿漲的陽光,讓黑暗進而崩塌碎裂。

  「還是說,你也想打架單挑,過過英雄癮?」慕老板道。

  白河忙擺手道:「我不認為自己在那方面有那樣的餘裕。」

  「很好啊,有自知之明成功率才高。」

  慕老板吐著煙,將小王爺放回桌上,再對牠與繡音揮了揮,示意她們先離開,他要跟白河單獨談。

  小王爺跳上繡音的肩膀,對白河比了個姆指,意思代表白河行的。

  白河乾笑兩聲,怎麼現在很有一種被面試還是考績評量的感覺?

  待繡音她們離開後,慕老板抬起左手,食指輕敲著側額對白河道:

  「腦筋靈活比四肢發達還重要。有澄澈的心才能替人引路,我是這麼教阿飛的。」

  白河恍然大悟。

  天人,武力越強越依賴武力,除非是走至頂峰才能透悟智慧才是最後的原點。

  慕容飛從小受到慕老板與龍王總長的教育浸淫之下,即使有令人無法忖度的能力也不妄用,極力避開動武,以追尋事實的真相為主。

  「你心裡還過不了這關吧?」慕老板道。

  說中了,白河再度沉默。

  慕老板嘿了一聲,他再道:

  「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我給你的提醒就是去思考「武」這個字。」

  武?

  白河想起了在大江山與慕容飛、司馬殺生郎、百里紅結下的緣分,想起了去了地府後文判官他們對他的好,更想起了他親眼見到龍族的盛大以及龍羽大人的強大。

  司馬殺生郎壓倒性的絕對武力、龍羽大人凶悍的爆發力,甚至是最討厭動武的慕容飛,若真有心動手,據說還比司馬殺生郎更強……

他們都是強者。

  任何事都帶著從容餘裕的自信。

 

  白河還在思考時,聽見慕老板緩緩述道:

  「『武』這個字,普通人看它是在混亂的世態中以干戈來平亂,甚是是一勞永逸的絕對武力,實際上那是英雄主義與內心的無力感在作祟。投機的人會藉由利用武力去滿足與獲取自己的欲望與目的,甚至目標是改變世界,兩者都是希望被注意或被認同,想要與眾不同,當自我大過於一切,那麼動武的就是個凡人。」

  慕老板吁出一口白煙,道:

  「只有聰明與堅強的人看它,是知道如何利用各種方式來制止干戈。『武』,這個字,越是用它會越可怕,最後到連自己都難以控制的地步。」

  這樣基本的道理,白河認為自己是理解的。                       

  「雖然不可能什麼事都靠武力解決,但是絕大多數都是靠武力做最終收尾不是嗎?」白河吶吶地道。

  「武力收尾之後呢?」慕老板道。

  白河想起慕容飛對上狐墨之事,收了狐墨,引來天國軍與艾迪歐斯的身世之謎,甚至是被拖入了過去時空。

  「沒完沒了的事件。」他道。

  「對。」慕老板點頭,「大家都殺來殺去,所以因果循環不滅。那麼文與武的差別呢?」

  白河再想了想,一時卻沒有端倪。

  「使用武力的人,拚的極端是生死輸贏,使用文鬥的人,拚的是正確之道嗎?」白河答道。

  「錯。」

  白河一愣,慕老板也不給他答案,一副就是叫他自己想。

  ※

  當靈界的人都有一定力量時,那麼建構在都有能力的天人條件上,文與武的區分是什麼?「武」存在的必要性是什麼?文的存在性呢?

  「誰叫你想存在性了?」慕老板的撲克臉顯露出超銳利的目光,而那目光是代表著兩個字:

  笨蛋。

  被蓋上笨蛋兩字的白河整個信心打擊,而慕老板這忽然冒出來的回應再讓白河絕倒。

  他明明有記得要關閉心音了,怎麼還是被慕老板聽到?

  果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

  慕老板放下煙,淡然地說道:

  「複雜化與思想自我化就是人類的通病。靈魂先天就主動認定自己是孤軍奮戰的惡習。」

  聽不懂……白河驀地感到焦慮。

  「這個問題如果想通了,就是你此行的考試,如果想不通,冥界你也別去,乖乖待在尖耳朵的苦勞王跟那隻刀子嘴的小文鳥身邊,冥界入口遠比靈界凶狠,別出門自動去送死。」

  雖說用尖耳朵的苦勞王與刀子嘴的小文鳥形容閻羅大王跟文判官是異常的合拍又莫名的有笑點,但……

  慕老板這一字一句都在在打擊著白河的信心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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