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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18 第八回更新

第一回‧

  每一次的人生錯軌。
  總在事後記憶回溯。
  有人試圖回歸。
  有人滯步觀望。
  有人寧錯不回。

  ※

  靈界邊境‧極北封雪之都

  靈界天宮一年四季如春,永不寒暑,出了善見天城的範圍外,酷暑、寒冬遠比之人間更加肆厲,周圍的各大魔族為了脫離難以生存的環境,平時生事滋擾天宮邊境的安寧,一到年關更是魔族們攻擊最猛烈的時刻,特別是嚴冷的天氣會逼著魔們想往宜人的地區移動,而牠們的行動模式不是和平的季節性遷徙,而是侵略與屠殺,天宮為保護邊境區域,駐下大軍以抵擋魔族侵略之舉。

  而龍族軍為保護靈界天宮邊境安全的第一戰力,其龐大的龍族軍隊分成四支,各守東南西北四大邊城。

  封雪之都為極北之地的魔族,主神燭陰,曾領雪都軍大戰天宮最後不敵敗走,沉潛多時後,命其子「鵔」為主帥,鵔則授命「共工」領其臣「浮游」、「相柳」領雪都軍再次攻擊天宮,欲以水攻破天宮的北境要塞。

  天宮之主玉皇大帝下令龍族擊退雪都軍,並命令人在龍族主陣營的龍王總長朱聞烈率領龍族北軍軍隊前往討伐。

  站在邊城要塞的窗口處看著妖族聚集在城牆外圍正在集體叫囂著,獸吼的聲音在挑釁著龍族軍出戰,但那樣的吼聲聽在朱聞烈耳裡只是因為天冷需要一點換氣的取暖活動。

  龍族非常好戰,但在施行嚴明紀律與嚴厲軍規的長久管束下,讓龍族們十分自律,沒有輕易被挑釁出擊,即使下著暴雪依然紋風不動地守在要塞的重要關口戒備。

  在來到北境之前,統帥朱聞烈已提早做下了準備。

  「年關前的戰爭沒有其他,只有搶劫。」他道。

  「搶劫?」北海龍王─北辰將廣為龍王總長這兩個字的評語詫異地挑起眉。

  朱聞烈站在城牆上,透過藤甲與輕鋼製的反射光盾觀看雪都軍的行動與佈陣,嘴角上揚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封雪之都為永晝之地,主神燭陰王和鵔都還在冬眠時刻,今年冬天也特別冷,天宮的叛徒共工領著這些小魔們來打,除了搶劫邊境之外的少數居民還能做什麼?」

  「所以總長帶來可以說是過量的能源與補給的目的是要持久戰?」

  龍王總長嘴角上的笑更明顯了:
  「年關,不善良一點就會被惡意欺凌。」

  看到這微笑,北辰將廣心下忽地瞭然了,那意思就是:
  不讓人家好過年,那也不讓你們好過冬。

  當志願兵只要開戰就幾乎是沒有與家人吃年夜飯的命,所以龍族軍也不例外,全部做好了在戰中過年的心理準備。

  不過龍王總長自從來到戰場到現在還沒有開戰的意思,除了在城內照表操課的軍演與維護戰備,其他時間一概不動,就算雪都軍一再挑釁,他也只讓龍族軍們與雪都軍進行了幾場零星戰鬥,那種零星簡直連熱身也說不上,甚至讓年輕的龍族人去與雪都軍進行幾場個人單挑戰都沒有。

  對方的試探,簡直就像投石入海般,一點回應也沒有。

  軍糧持續的消耗,讓雪都軍越來越顯得焦躁,既攻不進也沒面子退,數日後的暴雪讓雪都軍完全的進退兩難。

  暴風雪使得兩軍在交戰的各方面條件倍顯嚴苛,朱聞烈依然下令固守要塞,而雪都軍也不敢妄進,守在要塞一里之外的樹林,藉著濃密的樹海建營以抵擋暴風雪。

  要塞內的會議室裡,暖爐中的火燄讓室內十分溫暖,朱聞烈坐在椅上正在看著回報資料,北辰將廣叩門後走入,遞上一封密信。

  「天宮來的。」他道。

  朱聞烈接信一看,玉皇親自封上的法印,以彼此的密碼解了法印後,拆信一觀:
  初一打完後馬上回來,初二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
  還有我妹快要成親了,給你介紹準堂妹婿。

  朱聞烈眉一挑,隨後將信丟入爐裡燒了。

  這傢伙料得真準,知道他何時準備總攻擊,不過要介紹的人是誰?

  他妹要成親了嗎?

  這是代表當年誤植的問題終於可以結束了?

  「有狀況嗎?」北辰將廣看著龍王總長微微變換的臉色,關心地問道。

  「不算有。」擎首垂眸沉思的朱聞烈忽地抬眼見到北辰將廣還站著,他道:「沒其他人就坐吧!」

  北辰將廣這才坐下,朱聞烈道:「兄弟裡就你最見外。」

  「這是對你的尊敬與拘禮,不是見外。」北辰將廣仍是正襟危坐,再道:「沒外人的時候我就是你的護衛,不能鬆懈。」

  朱聞烈揮了揮手,也不強求:「你高興就好。」

  順手遞了杯熱茶給北辰將廣,北辰將廣沒推拒,抿了一口後再問:
  「你還沒說發生什麼事了?」

  「他料準我何時開打,指定時間回去,特別要介紹個朋友。」略過堂妹成親一事未講,朱聞烈淡聲道。

  「外界來的?」北辰將廣雖是猜測但語氣以有七八成肯定。

  「這麼篤定?」朱聞烈反問道。

  「靈界裡沒有你不認識的他朋友。」講得很拗口的一句話,卻是正解,北辰將廣將空了的茶杯放回几上後再道:「玉皇大人的朋友不是極好就是極壞。」

  「人的個性極端就會吸引極端份子。」朱聞烈笑了笑,沒怎麼放在心上,再道:「回去再看看吧。」

  反正他身邊還有閻羅大王看著。

  北辰將廣再將茶飲盡,見總長又要再斟,他省了尊稱直接道:
  「朱聞烈,你這一直給我倒茶是又想故技重施,利用我的強迫症趁我去解手排能量而藉機跑出去嗎?」

  確實是想進封雪之都裡探探。

  斟茶的手停在半空半秒鐘,才繼續將兩杯茶斟滿,放下茶壺後,朱聞烈若無其事的邊喝邊道:。
  「天冷,想太多了。」

  「你現在不是普通的龍王身份了,身為總長就別親身赴險,誠如你說,年關將近,不知什麼叫『自制』的金翅鳥一族也趁年關成群結隊在『搶劫』我們龍族。」

  沒用東海龍王敖東青形容金翅鳥族襲擊龍族是「吃飽飽好過年」的風涼語氣,北辰將廣用著非常平穩地聲音說著,但總給人在腦裡直接替換成疾言厲色的在對老板說教:
  「雖然金翅鳥打不過總長,但成群結隊的依然會鬧事,猛虎難敵猴群,總長請三思與自律。」

  平常都在笑人不自律,現在被反將一軍的朱聞烈端著茶杯,笑道:
  「你沒去當玉皇的副官真是太浪費了。」

  「不會,天宮並不適合我。」北辰將廣認真地回了這句讓說話機車如朱聞烈一時也難以吐槽的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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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燭陰王在節分至大雪時就會開始冬眠,但在初一的凌晨時,人間連環乍響的炮竹陣仗就會驚醒燭陰王父子,那也是雪都軍開打的暗號,因此雪都軍才會堅持到這個時候。

所以在燭陰王醒前得先做點事。

年三十這日,一過申時,風雪驟停。

雪都軍幾乎都是邊境的魔族獸人,身上覆著厚重的獸毛仍擋不住露天的寒冷,在肆虐風雪中僵持數天的雪都軍們見風雪一停,也顧不得其他,趁沒大雪時趕快重新舉灶開伙,打算來點熱食暖身之後,等待攻城時刻來到。

反正要等到燭陰王醒來才會正式開打,龍族軍也在城裡龜縮不出,先餵飽肚子補充能量再說。

詭異的是今天龍族軍那方不時傳來敲打跟斬切的聲音,人來人往窸窸窣窣的,大雪裡也沒能偵查,只知要塞上方的雪都被熱度溶成雨水或散或飄,而要塞兩側除了守衛森嚴,還迅速地延建了防禦網,即使使用投石車也會被光盾擋住,導致雪都軍無法圍城,只能憑空望遠,無論龍族軍在要塞內搞些什麼事情都用猜的……

或許又在做什麼奇怪的武具?交手多次常被龍族軍的怪異武器反擊的雪都軍們也只能嚴防。

對於四肢發達、頭腦「單純」的魔獸來說,想法只有一個……

反正就是要等老大來再打,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紀律不良、軍心頗為散渙的雪都軍們才在架灶之時,忽見要塞城牆內,升起了裊裊炊煙,濃濃的葷食香氣與酒釀的香味竟從要塞位置開始飄向相隔一里處的雪都軍們。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是北國的作風,凍了太多天又只能以乾糧填腹的雪都軍魔獸的本性開始作祟。

記憶中那肉的飽足、酒的滋味開始讓口涎滿溢的魔獸們忘記應該要吹北風的現在為什麼是吹南風?輕忽了明明就要開戰了,為什麼龍族軍在飲酒作樂?

美酒佳餚的味道不停地吹向魔獸們,更可惡的是龍族軍們居然在城牆處上懸掛起了綿延要塞數十里的大紅燈籠,儼然不管現在是對戰期,直接當著敵人面前過起年了?

要塞城門忽動,雪都軍們身軀一震,終於回過神來紛紛要舉起武器戒備之時,城牆忽然吹起了免戰螺音,還沒搞懂是怎麼回事,要塞門已緩緩打開,先是頭兩列衛兵舉著免戰旗出列,後是百輛剽悍的戰馬拖著大型軍車出城。

看到這種陣仗,雪都軍本以為是龍族軍要搞突襲,全體備戰準備交鋒,卻在軍車離他們半里之處時,魔獸們就要向前衝,誰知軍車整齊一致的各向左右轉向,一輛輛地排成一橫列之時,魔獸們先是被訓練有素的軍隊又戰備精良的裝備給震嚇,後面的東西更讓他們乍時瞠目結舌……

軍車上載滿的全是還在煮沸保溫中的食物跟燒酒!

眼花嗎?

架車的龍族軍們將食物全卸下後,又是那副整齊劃一訓練有速的繞回要塞內。

還沒搞清楚怎麼一回事時,站在城牆高處的北辰將廣放聲喊道:
「吾族總長念及風雪多日,又逢小年夜,軍將們無法回鄉團聚,
特邀雪都子民們暫時忘卻戰事,共饗年節宴會,以彌補大家思鄉之情。」

思鄉兩字說出口可能還沒什麼感覺,甚至還會覺得龍族軍這位總長的腦子有問題,偏生要塞內隨後演奏起「思鄉曲」。

就算再怎麼魔獸的野蠻本性好了,也都不會忘記這一曲軍人想念家鄉的曲調,魔獸們一時茫然,但迎風吹來的食物香氣讓心裡的戰意頓減,當龍族軍全部回城關閉城門時,不少魔獸們已經失去戰意,正想往前方半里處那大量的食物與酒衝鋒時,先鋒軍的統率浮游立刻自後方的營帳處趕來。

「別碰!這必是龍族軍要降低我們的戒心的詭計!」浮游喝道。

已經快忘記自己是雪都軍、目的是來打仗,但現在這個叫飢寒交迫狀態的魔獸們聽到浮游的話猛然驚醒,偏生肚子餓了、能量缺了,都是在寒冬裡最難忍受的一件事。

偏生這種時候還有別人來補了一刀……

要塞內響起了歡呼聲,甚至放起了鞭炮,舉杯碰撞的聲音順風傳來,讓魔獸們更加的心癢。

城上高掛的紅色燈籠太溫暖,而眼前的食物正在降低溫度,溫熱的酒可能也馬上就要失溫,早就飢渴交迫的雪都軍們再也忍不住地吼道:
「不管有什麼詭計!先吃飽再說!」

浮游急喝道:
「龍族軍不可能這麼好心送我們食物,這一定有陰謀,說不定食物有毒!」

一個毒字又讓雪都軍們頓住腳步,紛紛抬頭看向龍族軍,但城牆上早已一個人都沒有,只能聽到要塞裡熱鬧的慶祝宴。

「不是戰死就是餓死,那乾脆飽死!」

一名魔獸軍這樣吼著,當一個人衝上去,就會有十個人跟進,十個人跟進就會有百人隨後,百而後千隨著萬,最後只剩下浮游一隻魔留在當場完全控制不住雪都軍。

浮游心裡忒生氣著這些魔獸們不聽話必會出事,一邊等待著他們可能會中毒或是被下藥什麼的,十秒鐘後再看著這些魔獸們大口食肉飲酒,心裡已經有點動搖,當看見現場幾百桶的食物與酒很快就要去半之時,而魔獸們吃得津津有味、大讚天宮美食佳淆醇酒還連音樂都有得聽,只可惜沒有美女在場跳舞……

浮游本是來自天宮,跟著共工和相柳一起背叛來到北方投效燭陰王,但燭陰王父子一冬眠之後,簡直就會像天高皇帝遠一樣,魔獸們根本不聽指揮,只有共工說話還會聽些,讓浮游十分洩氣更曾經自問過離開天宮到底對或錯?

如今見魔獸們全無絲毫異樣,而往昔還在天宮時過著悠閒生活與享受豐富資源的記憶襲上心頭……

浮游乍時奔上前,與魔獸們分搶著酒食,即使投奔了魔族,但出自天宮的人仍是完全忘不了天宮一切美好的滋味。

這酒是蟠桃盛會專用的仙果酒,真是天宮辦宴時專用的薄酒,浮游放心地跟著大啖年菜、大口灌酒。

半個時辰之後,北辰將廣頂著寒風站在城牆之處,看著已經完全散神的雪都軍。

要塞內的龍族軍雖然隔著城牆聽起來正在過年,實際上是輪班用餐、而值班的軍隊正在隔牆演給雪都軍們看。

那酒是天宮後勁最強的水濂猴仙酒,總長來之前先找了大聖特別調來此酒,乍聞與初飲之時的口感與味道完全如仙果酒一般,但實際上酒勁卻是仙果酒的百倍以上,除非是真正的海量,否則只要一移動超過兩步就會馬上醉倒,又稱「一步無敵」。

這酒是某年大聖跟瑤池花仙們槓上時,特別調製出來調包整花仙的產物,想不到總長會用在此時。

是因為領軍的人是天宮的叛徒嗎?

城外喝得正酣,北辰將廣依龍王總長的指示,繼續追加足量給外面那群魔獸,在前門送酒食時同時開了後門讓龍族軍主戰力已經自後城繞道出去,總長準備在燭陰王睡醒前進行前後包抄夾擊,先驅逐這些魔獸再單獨打燭陰王父子。

會這麼耗費工夫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雪都軍難打。

魔,心機深沉且難以捉摸,時常不按牌理出牌。

魔獸,依靠力量的直線性生物,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北辰將廣拄著手裡的長劍,一絲不茍到連指尖輕敲劍柄這種思考性動作,在別人身上是正常,在他身上是多餘,絕對不會出現。

但不管是魔或魔獸,都是不能留的,沒有道德與操守可言,隨時都會反咬一口。

龍王總長不喜歡趕盡殺絕,非關情緒的喜怒哀樂。

龍族驍勇善戰,發起怒來兇殘、暴力,觸逆麟者死。

這一點連身為神龍本尊的玉皇大帝亦是相同,龍王總長卻否。

微妙。

問過為什麼要放過魔獸,總長回答了以下。

魔獸本身沒有國家存亡、戰死的英烈念頭,誰的力量大就聽誰的,誰失去戰意的魔獸大多會選擇保命逃亡,對於龍王總長而言,造殺孽這種事,能免則免,不能免就讓他們當個飽鬼再送他們上路。

至少怨氣比較少。

對於這段話,北辰將廣皺著眉鼻息低哼,總覺得朱聞烈自接了信後心情有點起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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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雖然總長是一臉沒表情的說出以上的話,看不出情緒。

也許是在過年時分,這時候的總長特別沉默。

再過數刻就要接近子時,雪都軍醉的醉倒的倒,個個酒足飯飽,不知殺機已近。

北辰將廣算準時間,下令軍隊「趕獸」。

城門上的紅燈籠乍時全滅,已經失去判斷能力的魔獸們,不明所以地看向城牆高處,醉眼惺忪之間總算是逐漸看清眼前的景象,龍族的弓箭隊軍居高臨下對著他們,而魔獸們的背後陣營區,傳來隆隆響聲。

滿地白雪被蹄風震起如白色巨浪掀濤,龍族騎兵隊快速逼近左右包抄。

魔獸們這才發現自己腹背受敵,立刻紛做鳥獸散,卻在起身之時才發現酒勁發作,全身上下軟綿無力,兩手連武器都握不住,剛跑出兩步就紛紛倒地,只剩嘴巴能動。

耳聞著雪都軍個個含糊不清地在怒罵著龍族陰險奸詐、卑鄙無恥、甚至連作弊什麼的都罵出來了,北辰將廣按在劍上的手高舉指天,準備下令。

北辰將廣對總長的命令總是九成遵命、一成抗命,那一成就是龍族總長對生命習慣的寬恕。

寬恕是美德與修養。

對北辰將廣來說,對敵人寬恕是婦人之仁。

敵人,就是殺。

你不殺他,他便殺你。

手勢正要揮下,給予魔獸軍致命一擊,眼前金藍色的光芒一閃,同時北辰將廣的手腕被握住,龍王總長人已出現在他眼前,所說的話倒不是如往長說的「住手」,而是道:
「重新整隊,敵人前後來了。」

朱聞烈話一畢,北辰將廣忽聞要塞後方傳來風中凌亂的振翼聲。

而他的眼前,前方越過樹林後的數十里之地,一望無際的雪地,漸漸隆起高丘,越來越加逼近。

轟地一聲雪泥散開,燭陰王那巨大的蛇首自地底竄出,雙足蹬出地面,頭一昂,頰邊兩側的鰓大張,吸入大量氣流後,仰天長嘯震耳欲聾!

現在還沒初一,他很肯定,而龍王總長出現的方位不是從要塞內,而是從要塞前疾掠出現,所以北辰將廣直接放棄說「你果然還是溜出去」這句話,反是很冷靜地問:
「你引來的?」

「對。」朱聞烈回得非常的平淡從容,好像只是引來一尾小蛇、小魚、小蜥蝪、小烏龜。

燭陰王,蛇首、龜身、魚鰓、蜥蝪尾,簡單來說是四不像。

風中凌亂的還不止這個。

手被放開的北辰將廣往後看。

由遠而近的羽翼的疾速拍打聲傳來,一點一點宛若星光般的金色光點逐漸放大。

金翅鳥群?

怎會來到極北之地來襲擊龍族?

「前後有敵,別管那些喝醉的魔獸了。」朱聞烈仍是處變不驚地道。

「箭隊後轉預備撲殺金翅鳥,龍騎張翼全部散開,以砲陣對燭陰王!」

北辰將廣立刻沉聲大喝改變指令,如總長所說,現在根本沒空管那些魔獸,光提早醒來的燭陰王跟莫名來襲的金翅鳥群就是大問題。

但有一個重點。

「你怎麼把他打醒了?」看著燭陰王額頭上那個爪印,北辰將廣很肯定這回事。

「打醒的橫衝直撞好過被鞭炮嚇醒的……六神無主。」

北辰將廣相信那一瞬間的停頓是想講「失智狀態」四個字。

朱聞烈看著開始向要塞衝來的燭陰王,他道:「速戰速決,大家趁早回家團聚。」

「金翅鳥怎辦?」北辰將廣問。

面臨天敵,龍族軍們並不畏懼或慌亂,那氣勢是帶著憤怒與想掃射的怒燄,箭隊蓄勢待發。

朱聞烈回頭望向快速逼近的金翅鳥群,他道:
「隊形有點亂。」

才說出亂字,便見鳥群後方出現轟出一道火燄,金翅鳥群驚慌的鳴叫,看來這是使高傲的金翅鳥們混亂的原因。

「感覺不太對。」北辰將廣這會也將現已變成次要敵人的燭陰王放一邊,先注意著金翅鳥群後方還看不見形蹤的敵人。

有種高熱的感覺襲來。朱聞烈心想。

火燄之後出現一道光點,光點是還帶著距離的視距感,朱聞烈看著黑暗中的光點,揮手示意要北辰將廣召回龍騎隊進入要塞協助控制砲台,燭陰王就用遠程兵器攻打即可。

召回龍騎隊的主因在金翅鳥在恐慌時更會瘋狂地撲擊龍族,這也是敖東青另一句風涼笑話的由來:「死也要拖龍當墊背的閃光鳥。」

「嗯?」北辰將廣神色一變,訝異道:「後面那隻是……」

渾身綻放金紅色光芒,遠比金翅鳥更為巨大的聖禽,一振翼便翔飛數里之遙,修長的身體拖著九條華麗的尾翼疾飛而來,那是……

鳳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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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未待龍王總長與北辰將廣確定那是什麼,驚慌的金翅鳥群見到龍族本能地發動撲擊,北辰將廣對箭隊下令道:
「發射!」
 
早已換上消滅金翅鳥的神馳光箭,龍族箭隊依令仰空射擊。
 
而要塞前方,燭陰王也已經到達攻擊位置,長嘯之刻噴出冰光護盾保護己身,抵擋龍族軍猛烈的砲火。
 
表情總是波瀾不驚的龍族總長忽地眉心微聚,隨後發出的攻擊先箭隊而至。
 
但他所攻擊的竟是後方的鳳凰?
 
掌生蓮華法印,輕若拂蓮的手勢一推,法印疾若迅雷、勢若破竹轟向鳳凰,被光箭攻擊的金翅鳥們同時也被法印的風勢排開!
 
蓮華法印不偏不倚擊中正揮動雙翼排出火燄攻擊的鳳凰,法印一轉驀然化為一朵巨型冰色蓮花,蓮花與火燄接觸當下,瓣瓣蓮花向外延展化為一張巨盾擋住鳳凰的火燄,冰光與火光相互衝擊的時刻,震開的光芒映亮天際,那是一隻宛若鳳凰的神禽,只是宛若……
 
便見冰蓮光盾當場反彈神禽的火燄,神禽的攻勢被擋下之時,還殘存的金翅鳥早已體力不支,傷的傷倒的倒,紛紛落在要塞裡,前有宿敵龍族後有神禽追殺,前後無路的金翅鳥群乾脆閉目待死。
 
還沒弄清楚這是什麼神禽之時,便見牠一聲昂天怒嘯,便見渾身由內而外發出劇烈的金色火燄,沉黑的夜色宛若被烈火燒紅的天際,映亮整座要塞,當鳳凰再低頭時,火焰中那雙金色的眼睛盯住龍王總長!
 
這……有如此巧合嗎?朱聞烈內心一懾,但表面仍平靜無波的凝聚力量意欲鎮住這隻神禽。
 
「這隻神禽到底是什麼?」北辰將廣問道。
 
「不,是天地間唯一無二的……」
 
不死鳥。
 
話未竟,不死鳥攻擊已至,讓龍王總長後續那答案消逝,而沒聽見正確答案的北辰將廣疑問不只是這隻疑似鳳凰的火鳥為什麼會追殺金翅鳥到這,更疑問龍王總長難得一見的複雜語氣。
 
就見這頭不死鳥張開雙翼,如利箭般的箭羽射出時渾身的金光與火光同時爆漲,牠不只攻向龍王總長,中箭垂倒在地上的金翅鳥群嚇得尖嘯,即使無力動彈也拼命想要掙扎飛起。
 
發出光之護盾擋住四面八方襲來的箭雨,龍王總長擋住第一波攻擊,也護住龍族軍與金翅鳥族。
 
『你是誰?憑什麼插手?』浮在半空中的不死鳥長吻未動,千里傳音般的深厚內功傳出了低沉的聲音。
 
「何必同類相殘?」他道。
 
『不明究裡、不分是非的無禮之徒,退下!』不死鳥喝道。
 
「金翅鳥族已經認輸,再有理由也不需要逼殺到底。」朱聞烈道。
 
『笑話!欲殺人者反被殺是自找的,為私慾殺人理應受到報應。』
 
「牠們現在已受到報應不是?」
 
『報應?在哪裡?』不死鳥冷笑道。
 
「重傷已經是教訓,何必逼上絕路?」朱聞烈再道。
 
『與你何干?讓開!否則我連你也殺!』不死鳥怒道。
 
此話一出,龍族登時將箭首全朝向不死鳥,欲護住龍族總長。
 
『小小箭矢能奈無何!』
 
不死鳥輕喝,雙翼一揮,火燄之羽如散彈般疾掃向龍族。
 
龍王總長袖一揮,海潮般的光陣一擋,燄羽被水之力徹底化消,不死鳥皺眉之時,便聞龍王總長道:
「既然我人在這,就不會讓妳胡亂殺人。」
 
被激怒的不死鳥身上火燄忽地全部內收至體內,仰天一聲清嘯的剎那,滅魂之燄如放射狀的兇浪疾速噴出,便聞金翅鳥群慘烈的嚎叫,正在哭喊著即將來臨的死亡。 
 
狂暴混亂又嗜殺的模樣讓龍王總長微皺起眉。
 
不死鳥非常兇暴且殺性強烈,但不是這種暴走般的魔性,更不會輕易發出滅魂燄。
 
不死鳥的滅魂之燄除了原生王者之外,天人與妖魔也難已抵擋,那樣的攻擊是連龍族都要滅。
 
火燄中的不死鳥看著龍王總長的眼神,暴烈之中帶著直滯。
 
這應該有人動了什麼手腳。
 
龍王總長不閃不避,只對龍族軍道:
「全部退後。」
 
龍族軍一退,同時具備五行之力的龍王總長手掌向前一張,海藍色的光芒一張,接住不死鳥的攻擊火燄,登時以水剋火,如同深海般無窮無盡的靈氣接住了強悍而一擊必殺的火燄攻擊。
 
龍王總長一化消攻擊就停住反擊,但不死鳥更怒,喉中火一吐,火球般的攻擊襲向朱聞烈!
 
龍王總長身一側拂袖一推,火燄球直落要塞之下。
 
轟地巨響伴隨一聲慘嚎,眾人忍不住往要塞外一看。
 
不禁也移動視線的龍王總長,看了一眼,為之動容。
 
燭陰王被火燄擊中,當場腦袋開花昏厥在地。
 
不干自己屢次攻擊皆被化消,不死鳥連續氣也不等待,竟似發狂般的將火燄提至最高點,隨後撲向龍王總長,一聲尖嘯後,於高空俯衝而來欲採玉石俱焚之勢!
 
不死鳥的背上有紅色的火光,那是自療狀態,但紅色火光中卻有黑色闇光。
 
這絕非自主意識下的攻擊,就在龍王總長要擋格之時,忽地眼角餘光瞥見垂死重傷的金翅鳥們不顧龍族的保護,本性發作,轉身就要撲擊龍族,想食龍自保。
 
便見龍王總長足尖一踏,以自身為中心的鬥氣成圓周狀放射而出,所有金翅鳥乍時全被震昏,而龍王總長凌身躍向空中,半空綻放的靛藍色光芒如深海般籠罩而出,立捲風雲般的旋流之氣。
 
一點水滴於旋流中發出,聲音忽然靜止。
 
只聞一聲水滴輕響,如入空靈之境,唯一聲音,點中來襲的不死鳥。
 
眨眼間,風雲旋流化為霧般滌蕩千里之氣,水霧凝成洶湧奔騰之浪,空中海水掀濤倒灌向渾身凝著自焚火燄的不死鳥。
 
時間剎那若被靜止一般,撲身而來的不死鳥被海浪般的光芒罩住,身勢如同半空停止般。
 
靛藍光芒覆過不死鳥的背部之時,黑色闇光被淨化消失,直滯的目光散開,不死鳥回神之際立刻發動自主攻擊!
 
就在牠攻擊之前,靛藍光芒中龍形乍現,只見一道如月映琉璃般的藍光一閃,龍尾掃中不死鳥的頭部,不死鳥不及反應,當場在空中被擊落。
 
迅雷不及掩耳般,又急轉直下的直接打敗暴走中的神禽,在一旁觀戰的龍族軍們也不禁要想著……
 
果真用原形打原形是最快速的方式啊!
 
單看神禽很大隻,再看總長更大尾,光外形就壓倒勝了啊!
 
身勢一落便見火燄中的不死鳥化回人形,空中的巨龍消失,龍王總長落地之時也接住了不死鳥的人形,順手用長披風覆住昏迷的女子。
 
 
‧待續‧
 
後記:
龍爺爺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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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立刻通知閻羅大王,讓他派黑狼趕來。」龍王總長交待北辰將廣道。
 
黑狼,地獄最強信差,使命必達,無人能擋的神秘高手。
 
北辰將廣接令,取了通訊器後撥出暗碼,在通報閻羅大王之時,就見龍王總長蹲身在地,小心翼翼地讓女子倚在身上,並將她翻過身一看。
 
女子背上有一道深刻的撕裂型鞭傷,華服染著還未乾涸的鮮血,傷口上的血肉雖已被龍王總長淨化過,但仍呈現染毒的淡黑色。
 
通知完畢的北辰將廣走來一看,他訝異道:
「這是詛咒。要先將她送進要塞內嗎?」
 
「不,她已經被追蹤,徹查周圍所有的可疑人等,包含要塞後方唯一的通路,並將這些金翅鳥全部擒拿盤問。」
 
「好。」北辰將廣皺著眉看著滿地的金翅鳥正流著鮮血奄奄一息的模樣,冷硬派的北辰將廣也忍不住那絲厭惡感地問道:「需要替牠們醫治嗎?」
 
「既然沒有傷到龍族,那就展現風度吧!」龍王總長道。
 
「嗯。」勉為其難的應聲,北辰將廣連個好字也不想說。
 
「我要開陣直接解咒,讓黑狼透過空間轉移術過來,不要從正路走。」
 
「知道了。」
 
北辰將廣領命離開,龍王總長左掌凝法印朝地一揮,法印一碰至地面立成封閉結界,外界立時無法窺之聽之。
 
「失禮了。」龍王總長對昏迷的女子道。
 
將人單臂摟在懷中,心隨念起,早已爛熟的解咒語無須吟唱,法如語、力解咒,龍王總長掌按其背,昏迷中的女子身軀微微一震,傷處開始飄出黑色的光芒,龍王總長的手指化實為虛,探入傷處隨後一抽,便見一道密令被取出,女子的背傷立刻開始癒合。
 
看著指尖所挾的密令,龍王總長皺起眉心,看著女子傷口處的淡黑色在他抽起密令時已完全消失。
 
淨化不了的毒是言毒,一經取出就會在宿主身上消失,但會轉移到取出的人身上。
 
密令讓的言毒正在向龍王總長的指尖開始攀爬蔓延。
 
結界牆出現一道連接密語,氣流一經接合閘門頓開,便見黑狼所駕的馬車自地府的空間衝入他所設的秘密結界內。
 
車門一開,便見是閻羅大王剛忙完手邊的工作親自前來。
 
「怎麼回事?」閻羅大王急問道,又對著龍王總長手裡的言靈大皺其眉,「你怎直接握著這言靈之毒?」
 
走過去正要替龍王總長解毒之時,龍王總長制止道:
「這不是普通言毒,我已經讓它鎖定在我身上,以你的剛氣若碰到它,言毒會失去安定性再讓妁華暴走一次。」
 
對閻羅大王點頭笑道:「小小言毒,沒事。」
 
「不是逞強就好。」閻羅大王皺起眉,忍不住的唸道:「言靈加黑令,到底是怎麼搞的?」
 
「我也不清楚,這言毒也不只是言毒,黑色密令除了指名她還附加暴亂操縱之毒,要等傷勢復原才能化消,否則一動言毒就會再回到她身上,那就更棘手了。」龍王總長解釋著,也不理會已經纏到手臂的言毒。
 
也只能等了,閻羅大王無言地哼了聲氣。
 
不死鳥有自主復原的特殊能力,確認她的背傷痊癒後,龍王總長這才運氣於背,直接用壓倒性的靈力將言靈爆碎淨化,只留下這張已經沒有作用的黑令。
 
在已不見痕跡的傷口上封入了靈力,替不死鳥淨化體內的穢氣,龍王總長再將她翻過身小心摟著,閻羅大王見已經穩定,才問道: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龍王總長解釋道:
「她從天宮方向追逐金翅鳥一族過來時已經是中詛咒的殺性狀態,這時間玉皇已經開始謁見人間的祈福無暇分心,你先讓人去查從天宮過來這一路上的所有線索,我會派人反向追查。」
 
「王。」黑狼沙啞的嗓音道:「追蹤交給我,你們有要事先談,我再過來接應。」
 
「去吧!」
 
閻羅大王應允後,黑狼駕著馬車先自結界接縫退去,待接縫合上又成密閉空間之時,閻羅大王續問:
「烈,你的意思是天宮有西方妖魔闖入?」
 
黑色密令,西方魔界暗殺專用的傀儡咒語,中咒者殺性大起,不受理智控制,下咒者可借由密令操縱被施咒者。
 
「下咒的人使鞭,但微妙的是為什麼西方妖魔會對妁華下手。」龍王總長道。
 
妁華,玉皇與閻王的親妹,現任飛天族族長,統領九霄雲宮鎮守彼岸之途的不死鳥。
 
閻羅大王驀地神色一凜,那瞬間的神情讓龍王總長見到。
 
「有端倪了?」龍王總長問道。
 
「不太可能,這事應該與那個人無關。」閻羅大王道。
 
「你有難言之隱我不勉強,」龍王總長微一沉默,再道:「無論如何先把妁華帶離開這裡。」
 
「她見到你了嗎?」閻羅大王道。
 
「嗯。」龍王總長低頭看著妁華,「不過是在混亂狀態,只要讓她保持著被攻擊的記憶就好。」
 
龍王總長正要施法改變妁華的記憶之時,妁華忽地一動,略顯痛苦的呻吟自喉中發出,睜眼的剎那便見到龍王總長與閻羅大王。
 
「你們……」
 
龍王總長及時伸掌覆向妁華的雙眼,讓妁華再次陷入沉睡,隨後要進行改變她的記憶。
 
閻羅大王忽地握住龍王總長的手腕阻止他施法,龍王總長不解地抬眼回望,便聞閻羅大王語重心長地道:
「烈,你避了這麼久,此時此刻再相見,不覺得是命運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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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從你口裡聽見命運這種非關現實的用詞,感覺很奇妙。」龍王總長顧左右而言他道。
 
「如果你想我用因果循環這種超寫實說法也可以。」
 
龍王總長乍爾無語,閻羅大王再道:
「烈,命運不是說洗就洗的。」
 
「不該介入的就不該讓它繼續發生。」
 
「你還要再改變一次?」
 
「她不應該記得我。」龍王總長道。
 
「可是她已經記得你了。」閻羅大王道:「這回已經不是你意外介入,是他人有意害之,卻反成無心插柳,這代表命運的繩索又再次繫回,你這一回若強制改變了她的記憶,那麼這個因果循環就會在你身上永遠釐不清。」
 
舉在妁華額前的手掌凝著改變記憶的法力,龍王總長一時也陷入了猶豫之中,閻羅大王再道:
「這一次已經牽涉到太多人,看到妁華沿途殺來此地的人不是只有你一個,順其自然吧。」
 
「裝作若無其事?」龍王總長問。
 
「有何不可?除非你做不到。」閻羅大王放開龍王總長的手,讓他自己選擇。
 
凝視懷中昏迷的妁華,往事在腦海中急流般回憶著,封印記憶的術法逐漸消失,指尖輕輕觸上妁華的臉頰。
 
「若是玉說的理由,倒沒有做不到的可能性。」龍王總長喃喃地道。
 
「什麼理由?」
 
「助我一臂之力的理由。」龍王總長忽然失笑,老毛病又犯的賣起關子:「你可以去問他。」
 
龍王總長話方說完,驀然指尖點住妁華的眉心,封印記憶的術法頓時注入。
 
「烈!」
 
閻羅大王首現焦急之色,正要伸手阻止之時,龍王總長注入的術法已停,便聽他道:
「我只有洗掉她剛才見到我們同時出現的那一刻。」
 
「你又何必?」
 
「當我杞人憂天吧!不該發生的事更不該發生。她可以記住我攻擊她,但不該記住在這個結界裡的事,這樣你回去也好交待。」龍王總長說完,將妁華交給閻羅大王,笑道:「可以讓黑狼回來了。」
 
閻羅大王接過妁華,不認同地回道:
「越是刻意迴避,越是迴避不了。」
 
「不屬於我的終究不會是我的,只要渡過這一關,就不用再迴避。」
 
「什麼意思?」
 
「很快你就會知道。」龍王總長道。
 
結界再度打開,黑狼駕車而回,並道:「沿路的線索已被人搶先收拾。」
 
「果然是有計劃的行事。」龍王總長道。
 
「還有其他的發現嗎?」閻羅大王問道。
 
「善見之城外的西洋神魔增加了不少,有聞到混亂天使的味道。」黑狼道。
 
混亂天使?兩人不約而同的疑問著。
 
混亂天使,意即穿梭在西方天之國度與魔界但不定立所屬國的天使,身上沾染著神與魔的氣息,若傾向魔者則為變形天使,若傾向神界則為混亂天使,反之惡魔亦是以混亂和變形稱之。
 
「很熟悉的香味。」黑狼回憶後道:「應該是那隻被稱為蛇魔女的混亂天使莉莉絲──吧!」
 
先是肯定句又加了個猶豫詞,黑狼再道:「善見之城外三十里有莉莉絲用過巴脩邪鞭的氣。」
 
「莉莉絲?」是那名介在天之國界與帝都之間的天使……龍王總長再問:「為何她會來到靈界天宮的範圍?」
 
黑狼望向閻羅大王,但其眼神之意是看閻羅大王是否清楚,閻羅大王卻輕嘖一聲,龍王總長再道:
「閻,你知道?」
 
「她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別人。」閻羅大王說到此便止住。
 
又一次的難言之隱,看來是因同一個人,龍王總長道:
「這件事我派人調查,你先帶妁華回去。」
 
「也好。」閻羅大王道。
 
「一切小心。」
 
「嗯。」
 
抱著妁華上車之後,閻羅大王將妁華橫放在車廂內的躺椅,琢磨了半晌,在狼車脫離結界之後,閻羅大王失笑一聲,搖了搖頭。
 
很多事,只是暫時想不起來,而不是永遠的遺忘。
 
如果是對自己非常重要的記憶。
 
 
目送著黑狼駕的座車離開後,龍王總長才將結界化消回到北方要塞。
 
驀然,炮竹聲自靈界下方遠遠傳來,轟隆乍響,此起彼落、無限綿延的熱鬧。
 
如預料的在初一就結束了,只是這一次是被意外擾亂而結束一場無意義的戰事。
 
已經命令發出的北辰將廣走回龍王總長身邊,他問道:
「我以為這邊的亂源結束後,你會跟黑狼一起離開。」
 
「還不是時候。」龍王總長道。
 
「方才那位女性是?」北辰將廣試探問道。
 
龍王總長搖頭示意他這裡不便談話,北辰將廣點頭後,龍王總長回首看著滿地的金翅鳥與昏迷的燭陰王,他道:
「這回沒什麼損傷跟孽障,讓那些想回族看家人的弟兄們跟你報備後,就直接回去團聚。」
 
「燭陰王呢?」北辰將廣問道。
 
「先將祂留下,多餵點食物讓祂補充能量,好好休息。」龍王總長道。
 
「怎麼了嗎?」北辰將廣道。
 
「燭陰王是自然之神,大多吃飽或是能量補足就會回到棲地,但祂的棲地已被人為破壞,所以才會顯得狂暴之氣,」龍王總長思索了會再道:「查查一些西洋妖魔為何會到北方來,以及北方封雪之都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能量產物。」
 
「好。」北辰將廣再問:「其他的魔獸呢?」
 
「別管牠們,反正還會再來,我們就以逸待勞吧!」龍王總長道:「受到挑撥離間造成混亂的也只是一些自詡知識份子卻終日埋怨不受賞識的憤青。」
 
北辰將廣知道他在說的正是共工等人,他道:
「好在你說的不是戰亂。」
 
「戰,只有兩種。引起戰爭的是創世的政治家,引起戰亂的是亂世的野心家。」
 
龍王總長負手身後垂眸一笑:「曾在天宮待過的天人,不知何謂創世與亂世,只能做利用魔獸這等小爭小亂。」
 
說罷,龍王總長往要塞內走入,北辰將廣忽問道:
「烈,玉皇不是召見嗎,你不急著回天宮?」
 
「不了。」一時漏了點情緒,龍王總長頭也沒抬地再補述道:「不急。」
 
「發生什麼事了?」北辰將廣問著。
 
「與將兵們同甘共苦,留守邊境。」龍王總長說道。
 
是嗎?
 
北辰將廣在心裡想著,而他的老板回頭對他道:
「將廣,你也回去吧,家裡的人還在等著你。」
 
「我讓東青過來?」他問。
 
「不用,有飛簾星在此行逆風陣,箭隊夠用了,兩日內並不會有什麼大反擊。」龍王總長再補註道:「沒事。」
 
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一臉更沒表情的臉色,很顯然就是有事的樣子。
 
烈堅持的時候,怎樣也說不過他,也罷。
 
回家一趟再過來,這麼短的時間應該發生不了什麼大事,但可以推測烈現在的異樣反應會是與那名忽然出現的女性有關。
 
跟東青探問看看好了,女性通的敖東青應該會知道點端倪。
 
北辰將廣領命後,清點了欲回鄉的人數後,也不多說就立刻離開。
 
早去早回,省得難安心。
 
而北辰將廣確實猜對。
 
下令讓留守的將兵們自主輪值與休息後,回到會議室內的龍王總長一人坐在安靜的室內,窗外是休息的將兵們開起酒會的熱鬧交談。
 
龍王總長闔眼假寐,但眉心緊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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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時常在夢醒的時候,
感到時空錯置的混亂感。
更常發現,
身歷其境的夢,
總是醒來即忘。
究竟是想不起來?
還是遺忘了重要的……?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是在九霄雲宮也不是在天宮的舊居,她人在哪裡?
 
後腦、後背一整個鈍痛,妁華扶額吃力地坐起身,頭暈目眩的感覺令人胃液翻騰,深吸了口氣讓腦子清醒,眨了眨眼望向四周,這間豪華寢宮裡有一股焚麝的熟悉香氣,寢宮內只有金紅黑三色的床具擺設,低頭看這張巨大的西式床鋪,也只有二哥閻羅大王喜歡這風格。
 
掀開被子正欲起身穿鞋,腦子一陣暈眩又讓她跌坐回床沿,簡直就像宿醉還是腦震盪般的感覺,她記得酒是喝了一點,但不至於醉,金翅鳥族好似來挑釁她,不但出言不遜,向她挑戰還來集體群戰,甚至是動用武器暗中傷人。
 
妁華忽然瞇起眼。
 
想起來了,在善見天城三十里外開打,金翅鳥族不是她的對手,紛紛被打得現出原形,她卻遭人背後偷襲,鞭子掃中背部的時候,劇痛讓她一時中斷了攻擊,金翅鳥族趁隙回擊,回頭看見那持鞭的女人陰狠又囂張的笑,憤怒讓妁華一時失去理智,出現原形暴亂的攻擊金翅鳥群,一路朝北追打,直到北境要塞……
 
一尾靛藍色的龍影閃過腦海。
 
妁華登時回神,想起了為什麼會去天宮、又為什麼會負氣離開。
但在北境要塞發生的記憶卻是模糊片段?
 
那個持鞭的女人呢?
 
套上鞋子,拿了閻羅大王擱在床櫃旁要讓她替換的衣物,妁華進了浴室整理儀容,打算直接去找二哥探問,整好衣裝梳洗了下,妁華在出浴室之時,忽然眼尖注意到更衣間的入口處隨手丟了一件黑色的披風。
 
二哥什麼時候開始穿黑色衣服了?而黑衣還映著海藍色……?
 
僅是瞥了一眼也因頭痛欲裂沒分心再多想,妁華走出寢殿,見到殿外的天景確定這時還是初一早晨,二哥應該準備要上天宮,問了門口的侍者閻羅大王這時在何處,妁華快步趕去行政殿。
 
 
行政殿的內部有間閻羅大王專用的書房與供他休息的第二寢宮。
 
昨晚將妁華帶回地府照料,便讓她睡在自己寢宮,閻羅大王回到書房將去年年末已經批完的事件都再確定無誤,讓行政殿的人帶走處理,放了所有人大假後他也就留在第二寢宮休息。
 
新年初一,閻羅大王準時起了個大早,難得精神跟心情不錯,讓等在外頭的侍者們進來替他服侍盥洗換裝。
 
「妁華呢?」閻羅大王問道。
 
侍者們回報飛天族長似乎還未醒,閻羅大王一時有些擔憂妁華的傷勢,但理論上有龍王總長親自治療解咒,九成九以上都不可能有問題,還是說太累睡不醒?
 
直接選了件前襟微敞的白色新裝換上,侍者們替他將火燄般的紅灩長髮整齊地梳理得英俊瀟灑,閻羅大王再披上一件金色毛邊的紅色掛氅,正要回寢宮去探望一下妁華之時,桌上的電話便響。
 
看了一下來電號碼,閻羅大王交待侍者們去喚醒妁華,接她一起過來用早膳,他才接起電話,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對方一連串的對話,閻羅大王新年第一句拜年話就是扶額傷腦筋地說道:
「……你不是吧?」
 
在電話裡聽見孿生兄長玉皇大帝在初一的晚宴跟初二的午宴都邀請了龍王總長卻反被對方回絕的原因,閻羅大王眉上的青筋忍不住一跳。
 
『我這樣講有錯嗎?』那廂正在大年初一忙著被人類團拜加聽請願賜福的玉皇大帝道:
『每次家宴他死活都不肯來啊,太孤僻了不是好事,要多跟家人聚聚才不會顯得他不合群。』
 
「問題在你每一次都給他一堆奇奇怪怪的原因吧!等等,」閻羅大王話一時打住,他先改口試探地問道:「我問你,妁華人呢?」
 
『出去了的樣子。』
 
「你居然用『的樣子』?那麼她去哪?」
 
『欸?好問題。』玉皇反問:『她沒有照慣例回頭去你那申訴嗎?』
 
「這不是來我這的問題,是你把她叫上去了還沒陪她?」閻羅大王挑眉道。
 
『一時忙不過來,而且天宮也是她老家,這麼大個人了應該不會走丟吧!』
 
「不是丟掉的問題。」在他哥反問「不然是什麼問題」之時,閻羅大王著實忍不住地二次扶額,歎氣道:「是一堆女人的問題。」
 
『說到這我就無言,女人怎麼這麼閒啊?見面就非得要你一句我一句的,昨晚她氣沖沖地就跑了,妹子都不體諒一下做大哥的也很無奈。』
 
那廂玉皇大帝話還沒說完,電話裡就聽見有人走進玉皇的議事殿裡回報龍族已經擊退燭陰王,而龍王總長守邊防不克回返天宮的消息,玉皇大帝叨唸了一句又找理由,馬上又下了一道催返令要朱聞烈無論什麼狀況都要回天宮。
 
「你這樣叫他,他也不會回來。」閻羅大王在電話裡提醒他哥。
 
『不然要用什麼理由,我要掛了嗎?』玉皇大帝也忍不住地抱怨道:『實在是……只不過回個天宮大家吃個年夜飯、開個家庭聚會、宣佈個事情,他整個比老頭子還難請。』
 
「你又不是不曉得他唯一的毛病就是各種懶,不然你以為他幹嘛直接申請外調邊防。」
 
『少說他,你自己也一樣,兩個都給我跑出天宮,分明都看我不爽、嫌我討厭、排擠我就是了。』玉皇大帝道:『連這裡由也請不回來,看來真的要用國喪騙他回來了。』
 
「你就老實告訴他原因啊。」閻羅大王道。
 
『他身邊有北辰將廣那個監視器老偷看我寫的信,我怎麼可能老實說?而且真寫了鐵定被敖東青那個廣播器播得全天宮都知道吧!那跟我提前告訴所有人的下場還不是一樣?』
 
「誰叫你以前老跟他們作對,他們回敬你剛好而已。」閻羅大王極力告訴自己大過年的不要歎氣,再道:「你就直接打電話給烈啊。」
 
『我要保密防諜到底,所以只好用了不得已又剛好的理由。』
閻羅大王忽地眉一挑。
 
烈那時要他去問玉是什麼理由,現在是自動送上門來,他遂順著問:
「你到底是用了什麼理由?」
 
『老妹要嫁了。』玉皇大帝又補遺一句:『只要事關重大的主角不是我,敖東青他們就會稟著沉默是美德,說不定會帶點放水,所以才出此下策。』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用這種理由吧……」一時差點飆人抱怨的閻羅大王忍住氣,卻忍不住揉著眉心的動作道:「大過年的我不想詛咒你,但我真心覺得你會被妁華殺了。」
 
『不然呢?難道用你要娶老婆當理由會比較騙得到烈回來天宮嗎?』
 
「更難,問題是妁華什麼時候答應要嫁了?」
 
『只是見面形式的相親而已啦!她也答應了。』玉皇大帝笑道。
 
「跟誰見面?」閻羅大王腦裡閃過一個人,他道:「不會是你邀來那個吧?」
 
『嗯?就是他啊,難道你覺得他不優嗎?』
 
「不是不優。」閻羅大王道:「你這儼然是把你妹和親了?」
 
『啊?幫她介紹個對象,找個好歸宿算是和親嗎?』
 
「我都覺得像了,你自己說呢?」
 
『問題是我沒有要她……』
 
那廂玉皇大帝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陣氣沖沖地腳步聲,說人人到,侍者們立刻將門打開,沿路走來越想越怒的妁華劈頭就是連珠砲似地抱怨:
「那個姓楊的智障叫我上去,讓我平白無故又被展華身邊那票女人羞辱一頓就算了,居然還想讓我去和親!最可惡的是這件事居然還是從展華嘴裡講出來我才知道!你說他是不是欠考慮到極點的傢伙!」
 
連珠砲似地抱怨完了一整段,連電話那端都陷入了靜默,剛抱怨完的妁華才注意到閻羅大王手裡拿著電話,她道:
「你在跟人通話?」
 
閻羅大王點頭,妁華再問:
「誰?」
 
「你剛罵的那個智障。」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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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妁華立刻走上前,對閻羅大王手裡的話筒指了一指又勾了一勾,閻羅大王二話不說將話筒遞給妹妹,就見妁華接過話筒道:
「親愛的玉皇陛下。」
 
『最親愛的妹子大人。』
 
「我問你,展華她們說的事是真的嗎?」她開門見山的逼問道。
『妳是說要介紹妳跟帝都的人認識這件事嗎?』
 
「那是真有其事了?」她問。
 
『其實對方人真的不錯,可以見見。』
 
「所以你真的如展華說的要讓我去魔界和親了?」說到這句話語音已經夾著怒火。
 
『怎麼可能!只是碰個面互相介紹而已,哪會讓妳和親?』
 
玉皇大帝立刻否認的態度讓妁華憤怒的心情總算緩和了些,但隨後又被下一句話點燃引線:
『不過如果妳有看對眼的話,相親嫁人也不錯?』
 
「住口!我管你相親和親招親什麼親的,要嫁你自個兒嫁去!」
妁華再也忍不住的直接炸了,「大過年的惹我生氣你很高興是吧!以後休想我會再被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騙上去!」電話正要丟回去給閻羅大王時,妁華想到一句話又立刻道:
「以後就算騙我你快忙死了、累死了、病死了的理由也沒用!下一次我會說一路順風,好走不送!」
 
『哎喲!別這樣嘛……』
 
「撒嬌也沒用,你害我整個頭都痛死了!」
 
『哥哥有苦衷的啊!欸?妳怎麼頭痛了?』
「我豈止頭痛,我渾身上下都被言語暴力刺得發痛!」
 
不想再聽電話那端身為大哥的玉皇大帝追問的話,一股氣仍梗在胸口的妁華立刻將電話遞回去給二哥閻羅大王,自己走到桌几旁坐下,邊揉著還發疼的後腦,一邊掀杯給自己倒杯熱茶。
 
接回電話的閻羅大王還沒對玉皇說話,見到妁華略顯發白的臉色以及揉著頭的動作,他丟了瓶醒腦治頭痛的薄荷精油給妁華讓她鎮鎮痛,再續問道:
「頭痛?」
 
「嗯。」接住精油的妁華邊塗邊道:「宿醉都沒這麼痛,雖然我沒醉過。」
 
聽了玉皇大帝要他幫說好話的交待,閻羅大王先掛了電話後再問道:
「要不要我請地府的仙醫來替妳看看?」
 
「不用。」不知是藥有效還是心理作用,搽完藥似乎腦子也比較清醒的妁華舉杯啜了口熱茶後才道:「大概是打架的後遺症,而且一睜開眼睛看見全是男人的世界也夠驚悚了。」
 
「有這麼嚴重嗎?」
 
「不然二哥去我那住,讓你感受一下一起床全是女人的世界。」妁華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
 
擺了擺手,走到桌旁坐下,閻羅大王對著他明知卻得故問的問題追問:
「與誰交手了?」
 
「不長眼的金翅鳥。」
 
「怎麼回事?」這會兒就不是裝傻,閻羅大王問道。
 
「金翅鳥族在我面前放肆還說難聽話,譏嘲我什麼貌醜難看、個性凶暴才會不待見在天宮,這些不打緊,重點是她們說我是被大哥下放到魔界去跟妖魔鬼怪和親,展華縱容她們說出這些話,還說要我單挑,結果我是單挑她們是持械群毆,甚至背後偷襲,分明想致我於死地,誰知打不過我便讓我追著跑,一路逃到北境要塞時有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混帳居然出手打我去保金翅鳥。」
 
妁華說到此處時,不確定妁華記憶被龍王總長影響到何處的閻羅大王盡量不著痕跡地問著:
「不分青紅皂白的混帳是……」
 
「不認識。」妁華再抿了口茶後再道:「龍族的,很長的黑頭髮,兩隻眼不同色,出手就是發蓮花這種女人用的招!個子不高……應該。」
 
發蓮花就是女人用的招這句她承認是氣話,而用原形看人,是看誰都不高,妁華心想著,不過實在太不悅了,也懶得解釋,只能努力地喝茶澆澆火氣。
 
以男性天人來說身長一米九左右都是正常,王更是逼近兩米,但一個身長近兩米的被一個身長只有一米六多的說個子不高,連他都覺得哭笑不得。
 
閻羅大王回想了下當場的狀況,看出結界外之時有見到金翅鳥都是原形倒地,那麼妁華被烈制伏之前應該也是原形,所以說烈不高應該也只是距離差加原形的視覺差了……
 
「龍族軍軍規嚴厲、自律性極高,除非是金翅鳥惡意襲擊,否則他們不會主動攻擊自己人,理應是更不會主動攻擊妳。」閻羅大王問道。
 
妁華試圖回想著狀況,但腦子依然在抽痛中,她瞇著雙眼道:
「我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金翅鳥死性不改,打不過就逃,看到龍就想吃,結果那龍族的人居然還返過頭救金翅鳥!」
 
氣完了也就剩下無言,妁華有點自嘲地道:「救龍還要被龍打,你說有沒有這麼糟糕透頂的小年夜?」
 
「龍族總是有自己行事方針與原則。」還不方便告訴她實情的閻羅大王,只能避開龍王總長的部分回答。
 
「那就當我多管閒事了。」妁華橫了他一眼,不怎麼認真地抱怨道:「二哥真是一點都不會安慰人,附和我一兩聲又不會損失什麼。」
 
「平日妳自己是非對錯都分得如此清楚了,還要我反其道而行嗎?」閻羅大王笑答,再道:「那是龍族軍的地盤,當時正在打封雪之都,這樣闖進去實為不妥,或許想想是否也太莽撞?」
 
妁華皺眉道:「平素我絕對不會這麼冒失,就不知道為何昨天會氣成那樣,甚至連原形都現了,後來的事就不太記得。」
 
伸手揉了揉後腦,妁華乾笑道:「該不會是被打一個失憶了吧?」
 
「我先幫妳看一下頭有沒有怎樣?」閻羅大王問道。
 
「麻煩二哥了。」
 
轉身背對閻羅大王,妁華拔了固定長髮的髮簪,火燄紅的長髮流洩而下,閻羅大王以指尖輕碰妁華的後腦,就聽到妁華哀叫著光摸就痛,閻羅大王心裡直搖頭……
 
這儼然就是被龍尾甩到,不痛才怪。
 
結果,妁華猛然回頭道:
「我想起來了!我後腦這麼痛就是被那尾龍掃到的!」
 
「嗯?」閻羅大王挑眉沒有回話。
 
「我會昏迷就是被那尾龍掃到頭,」妁華輕敲著自己的太陽穴:「我有這麼失憶嗎?現在才想起來。」
 
「先別敲了,先好好休息一下為是。」閻羅大王道,心裡則想著烈下手真重,不過以不死鳥暴走的狀況,不把妁華掃暈確實也不行,他再道:「對方一定有什麼原因。」
 
「你今天一直在幫別人說話?」妁華狐疑地回問道。
 
電話鈴聲解救了閻羅大王又得裝死造口業的窘境,示意妁華他先接個電話,閻羅大王便回到辦公桌處按了廣播鍵,便聽見那廂電話裡的聲音關心地問著:
『妁華好點沒?』
 
妁華對他擠眉弄眼,閻羅大王便問:
「你指哪一方面?」
 
『不管是身心都擔心啊!』玉皇大帝的聲音確實露出擔憂的語氣,『昨晚找她上來,又沒時間能好好陪她,幫我跟她道個歉吧!』
 
鼻息低哼,妁華抿了抿唇道:
「沒事了,你這幾天那麼忙不會怪你啦!」
 
『欸,真的沒事嗎?』
 
「你打來應該不會只是要問我有沒有事吧?」妁華問道。
 
『自然要先確定妳狀況,才問妳後續。』
 
「問吧。」
 
『昨晚妳去北境要塞了嗎?』
 
「對。」
 
『金翅鳥族長妍芝控告妳殺死她們族人。』
 
妁華聽到這句時,立刻冷聲道:
「現在是做賊的喊抓賊嗎?她們族人暗算我,更破壞我的名聲,我還沒找她討個公道,她倒是先上門來囂張了?」
 
那方的玉皇大帝在電話裡聽到這段話,對金翅鳥族長妍芝下了取來證據當面對質,妍芝提出條件要龍王總長也出來面對這事。
 
從玉皇那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妍芝才依言先行退下。
 
待妍芝走後,玉皇大帝再問道:
『這事跟烈也有關?』
 
「烈?」妁華疑問:「這是誰?」
 
『龍王總長啊!』玉皇大帝道。
 
妁華看向閻羅大王。
 
沒救了,全扯在一起了。
 
以手背托著臉頰的閻羅大王無力地回道:
「妳剛剛罵的龍族混帳。」
 
 
這廂在北境要塞內守備兼過初一的龍王總長正舉著蓋杯要抿茶,鼻間忽地發癢隨後右眼皮一跳,讓他及時停住動作。
 
還是被北辰將廣通知來要塞輪班的敖東青正剝著名義上帶來孝敬老板實際上是自己要吃的橘子,眼角餘光卻看見老板一手端茶一手捂臉的動作,一臉在忍耐什麼的表情,他抬眼問道:
 
「怎了?」
 
「右眼跳了一下。」
 
「左眼跳福右眼跳災,還打了噴嚏就代表有人在說你是非。」敖東青微一挑眉道:「該不會是天宮的老板又挖了什麼坑要讓老板你來跳了。」
 
「你怎麼知道?」龍王總長道。
 
「將廣什麼都講了,多好猜。」
 
「嗯。」
 
「我才不相信他要嫁妹子了,這鐵定是拐你去天宮的理由。」
 
「我好似沒說他要嫁妹子?」
 
「你以為將廣的千里眼加透視眼是裝好看的嗎?」敖東青吃了瓣橘子再道:「他越是裝沒看見就越是已經偷看了。」
 
「……」倒是忘了這點,一時無語的龍王總長道:「偷看別人信件總不是件好事。」
 
「說真的要唸一下老板,修大願道的老板只要相信一個人就絕對不會懷疑對方任何舉動,這才不是好事。」敖東青道。
 
「信任對方不好嗎?」
 
「不是不好,是要選擇性信任,天人也會有自私的一面。」敖東青拿著瓣橘子指了指龍王總長,再道:「當然你敢懷疑我們這些兄弟,就別怪我們以下犯上了。」
 
龍王總長低笑出聲,繼續聽著敖東青說道:
「若你的情書我們是絕對不會看,但天宮老板寫來的信就得要關注一下。」
 
「怎說?」
 
「觀摩學習一下各種出人意表的理由。」敖東青這話說來好笑,但心裡真正的想法因顧念著總長與玉皇的血緣關係,終究沒說出來。
 
心下略之一二的龍王總長只笑了笑,沒說什麼,只再問道:
「怎麼說你覺得嫁妹是理由?」
 
「玉皇大帝要嫁妹子就算還沒昭告天下也是八卦傳千里了吧?怎麼就一點風聲都沒聽說。」敖東青繼續優雅地吃著橘子,犀利地吐著槽:「這種皇家大事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吵得沸沸湯湯了,何況是成天閒著沒事做的天宮女人們。」
 
「他也不是信口雌黃之人。」龍王總長替玉皇大帝留了點顏面道。
 
「他不是,但他身旁的窩邊草是,好在他善待自己的性命從來不吃窩邊草。」敖東青道:「女人很可愛,但她們的嘴不可愛。」
「你是最近吃過虧了?」龍王總長問道。
 
吃橘子的動作一時停住,被老板猜到真相的敖東青頓了一下才道:
「總而言之,嫁妹子是沒聽說,但我來之前先聽說了另一件事。」
 
「說吧。」
 
「聽說除夕夜瑤池宮亂了一陣,也有聽花仙們說飛天族的族長好像要被和親去魔界了,如果信上說的妹子要出嫁,那可能就是這位在九霄雲宮深居簡出,以個性超級凶暴還是個平胸無顏女這種名氣出名的飛天族族長‧不死鳥妁華小姐。」
 
這樣的形容讓龍王總長一時不知該回答什麼,但這段話居然還沒說完,就見敖東青笑得瀟灑風流:
「聽說她昨晚出現在這裡了。」
 
龍王總長的眉尾微微挑起,對上敖東青那雙流露著試探目光的桃花眼。
 
 
‧網路更新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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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生命為因果循環而劫。
  劫難因破壞定數而生。

  ※

  極樂世界的菩提之池所養的紅蓮,綻放著祥和與清聖的溫柔。
森羅地獄的大願之池所生的紅蓮,帶了點血腥的慈悲。

  那樣的深紅。

  菩提紅蓮不染塵寰,即使水中泥也如冰中月般澄澈。
  大願紅蓮拔苦孽障,水深不見底而黑若洗墨般深淵。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朱聞烈,天之海的龍王、龍族的最高總長,率領著龍族軍長年固守在邊境征討禍亂妖族,保護著玉皇大帝所領導的靈界天宮,運籌帷幄、征戰殺敵從未有過遲疑與迷惑,而他卻對著一朵紅蓮怔忡了心神。

  凝視著池裡的蓮花,深黑的水池使得倒映的一輪滿月更加的鮮明。

  池中,永遠的八朵蓮花,不多不少。

  生、滅、去、來、一、異、斷、常,八種迷見,謂之八迷,池中八蓮,即表八迷,願者得證中道。

  「人類罪孽執著難以拔除,魔之孽障是否能如願化解?」他問。

  「難?」地藏王菩薩道。

  「不是難。」他笑著,看不出是苦澀抑或無奈地的情緒,緩答道:
  「是難上加難。」

  「心有結,自有障,心無結,自無礙。」地藏王菩薩道。

  「大士身居森羅地獄,地獄雖為永世黑暗,但大士心中有光明存在。而魔,內心若有光明,又豈會深陷障礙難以醒悟自拔?」他道。

  地藏王菩薩微微地笑著,不答一語。

  朱聞烈望向大士淡然地笑容,心裡的矛盾與猶豫已被看穿,他沉吟了半晌才道:
  「我是多慮了。」

  「不殺與殺,不救與救,不理與理,不罫與罫,唯念。」

  「渡魔因果,大願之道。」指尖輕觸著蓮花,究竟是問佛亦是問心?還是問得另一個人?朱聞烈低喃著道:「孤獨的道路,能堅持到底嗎?」

  「生即無生,無生即生,示現示寂,不去不來……」

  大士的話語一停,朱聞烈張口接續:
  「不生不滅,是謂涅槃。」

  地藏王菩薩依然是那慈悲溫柔的笑容。

  「八迷魔障,八蓮涅槃……」朱聞烈闔眸微笑:「弟子懂了。」

  大願之道,即使漫天風雪、即使火燄路途,唯有一步一步從未猶豫堅定向前。

  不思「自我」,而思「拯救」。

  陷在苦難裡的天人與天魔,皆在以「自我」折磨自己。

  池中的八朵紅蓮無風自動,朱聞烈無語望著飄曳的蓮花,手指觸摸著蓮瓣若有所思,蓮花後一身紅灩的偉岸男子正邁步走來。

  取下了鬼面具,閻羅大王再對地藏王菩薩揖手行禮後,再對朱聞烈道:
  「害怕折了蓮花?」那語氣裡帶了點兄弟間的調侃。

  「誤入了深淵怎辦?」他答得模稜兩可。

  閻羅大王摘下了一朵紅蓮,斷去的莖幹處分支出新的枝幹又生出了一朵紅蓮,他將手裡的紅蓮遞向朱聞烈:「如果不曾動心,也沒有深淵可入。」

  「這是在說誰呢?」朱聞烈笑問。

  「說著每一個動心之人。」閻羅大王道。

  朱聞烈看著這朵鮮紅的蓮花。

  這是蓮,亦是禪。

  折是因果、生是輪迴。

  那年,他曾折下一朵因果的金蓮,而後遠走靈界。

  折是因果,生是輪迴。

  死並不是結束。

  伸手接過蓮花,他將蓮花湊近鼻間。

  無色亦無味。

  但那香氣,來自記憶深處。

  「烈,話不說明白,局內人永遠不會理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心結時尤甚。」

  「所以你打算什麼都不說了?」

  「要一個被莫名捅上一刀險些斃命的人說什麼?」朱聞烈笑道。

  「也是。」分明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卻能被這樣輕描淡寫到簡直是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閻羅大王不禁搖頭笑道:「偏生悲哀的是只有冷靜與理性過度超然到令憤怒的人厭惡的討厭鬼才能解決問題。」

  朱聞烈一時沒有回答,嘴角仍揚著那抹笑。

  不殺與殺,不救與救,不理與理,不罫與罫,唯念。

  「在說什麼之前,也許我們能先做什麼。」他喃喃自語著。

  「做不一定有用,有些人,總是不說不明。」閻羅大王說著常態。

  「念,是無法控制的。一笑能泯恩仇,一念也能誅天地。」

  朱聞烈放開了手裡的蓮花。
  蓮花落入池中,剎那生滅。

  「既不能說、也不適合做,那麼便是等待著冷靜的那一刻。」朱聞烈道:
  「失去,才是最可怕的折磨。」

  那時,他們都在面對著早已習慣存在的一切正在失去與崩毀。

  光已不復見。


  ‧待續‧

後記PS:
某魔王:那隻龍的機車在哪? 就在這裡!欺負外國人聽不懂中文!還打禪!
某玉皇:拍拍,就算是聽得懂中文的也不一定知道他在講什麼(無誤)
某閻王:不要理他的自問自答,直接問你要問的不就好了。
某龍王:閻大人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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